山头上郁郁葱葱的树木被成片砍伐，开发成了什么也长不成的“梯田”，只为应付国家耕地“占补平衡”政策。待上级检查一过，就任其荒芜。据相关媒体报道，这种在高山顶上“造地”的怪事，出现在林业发达的浙江省龙泉市，且目前还在继续。
业内人士表示，类似的以破坏生态环境为代价，开垦出毫无耕种价值的土地以实现表面上的耕地“占补平衡”，在各地已属普遍现象。
一片片怵目惊心的光山头背后，是一些地方政府对于卖建设用地指标、卖土地牟利的诉求，折射的是国土资源管理部门在耕地“占补平衡”上的监管软肋，特别是对于新垦“耕地”核查工作的缺失。
高山顶上造“耕地”
据了解，龙泉市是浙江省欠发达的山区县级市，林业用地占全市土地面积的85.14％，素有“浙江林海”之称。从2007年起，龙泉市以综合开发低丘缓坡的名义，大规模实施山上造地工程。在龙泉市所辖村落的部分高山顶上，几年来，陆续出现了大块秃地。
据当地村民介绍，这些一两百亩左右的秃地，是当地政府砍掉山林后造出的“耕地”。“政府一次性给了我每亩500元的补偿，允许砍下的树木归我自己，答应造地验收完成后3年内就还给我们，政府以后就不再管了。”除了给相关村民补偿外，据当地一位村干部介绍，在造地竣工后，龙泉市政府还会按实际开发面积，给所在街道和村委会分别提供1000元/亩和200元/亩的奖励。于是，在诱人的利益面前，街道、村委会、村民对于上级“弄虚作假”的“安排项目”选择了“服从”。
龙泉市国土资源局党委委员、副局长林利民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，这些山上造地项目都是坡度在25°以下的疏林地，开发出来的耕地主要用于补充高速公路建设、国家重点工程等非农建设项目占用的耕地，也有部分开发指标卖给一些用地瓶颈突出的经济发达县（市）。
但据知情人士透露，这些新增“耕地”指标，由市里统筹，每亩指标可卖8万~10万元。
当地一位林业部门的干部直言，高山顶上造地现象的背后是基层政府的利益驱动：新增一亩“耕地”指标，除去开发费用，就有数万元收入，这对一个经济欠发达的山区政府是不小的收益。
钻“占补平衡”的空子
据业内人士介绍，对地方政府而言，与卖地额相挂钩的是每年新增建设用地指标，因此地方政府对用地指标异常渴求。据悉，今年3月，国土资源部曾派出30个调研组，在30个省区市展开“百名机关干部集中下基层调研活动”。期间，有相当数量的省份对调研组表达了“要地”诉求。
作为地方获取新增建设用地指标的重要方式，钻耕地“占补平衡”的空子、“以次充好”、“虚报项目”、“虚增面积”、“倒卖指标”以牟利的现象并不少见，且屡禁不止。
据了解，2009年3月石家庄市国土局前任局长顾旗章“被”离职。今年1月，石家庄现任国土局局长师吉奎也被“双规”。随后，石家庄市房地产商以及市国土局还有六七人相继被要求“协助调查”。上述事件的导火索就在于相关责任人虚报耕地复垦、占补平衡面积，并将置换出的建设用地指标倒卖牟利。
除“卖指标”外，直接卖地牟利显然是更大的诱惑。全国政协委员、山东经济学院房地产研究所所长郭松海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，当前部分经济发达地区利用“占补平衡”政策，将农民的“带有瓦片、破碎石子的不知整理多少年才能种出庄稼”的老宅基地平整成耕地，而将交通便利、肥沃的农田置换成建设用地，实则也是在钻“占补平衡”政策的空子。
关键在于核查缺失
“其实，盲目征地也好，毁林造地也好，本质上都是‘土地财政’使然。”资深评论员童大焕认为，虽然当地百姓明知这样的行为不利于保护生态环境，但同样也受着一定的利益诱惑。
新华每日电讯评论员丁永勋则认为：“这比圈占耕地的影响还要恶劣。在表面的平衡之下，耕地保护的红线正被悄悄蚕食。”记者了解到，实行“占补平衡”政策是为了保障18亿亩耕地“红线”不被逾越。上世纪90年代初，我国出现了开发区热和房地产热，导致耕地面积大量减少。1997年，国务院下发《关于进一步加强土地管理切实保护耕地的通知》，首次提出建设占用耕地要占补平衡。在1999年的新《土地管理法》中，将占用耕地补偿制度以法律形式予以确定。
此后，国土资源部等相关部门陆续对上述“占补平衡”政策进行完善。数次下发相关文件，从执行方式、考核方式等各方面进行完善和约束，力求真正实现“建设用地总量不增加，耕地面积不减少、质量不降低”。
但在实际执行过程中，随着土地财政的依赖加剧，“占补平衡”成了地方政府增加建设用地指标的“开口”。一些地方国土部门独揽卖地权，一手握着“指标”一手连着开发商，大量交易缺乏透明度，致使耕地“占补平衡”成为糊弄上级的幌子，成为一些地方政府寻租的“种子”。
大岳咨询有限公司总监李伟认为，上述现象的出现，关键在于复垦耕地的验收工作不力。“土地整理是门工程，需要有验收，也有相关的程序规定。”郭松海也认为，对于复垦的耕地关键在于核查验收，不但要核查数量，还要注重质量。一些地方的国土部门出于各自利益，在验收阶段虚与委蛇，导致“占补平衡”虚报数量甚至弄虚作假的事例时有发生。郭松海建议，国土资源部门可以利用其在全国成立的7个跨省市的土地监督委员会，对地方政府的耕地占补行为进行监督核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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